北境的暴风雪如万马奔腾,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,仿佛伸手就能触到。
雷烈将苏清依护在身后,军靴每一次踏入没膝的积雪,都发出沉闷的咯吱声,积雪下的冻土坚硬如铁,震得他脚踝发麻。
“那边有火光。”
苏清依的声音被狂风撕成碎片,她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,指尖冻得通红。
羊皮斗篷下的银链突然绷紧,七枚玉佩坠子在风雪中微微发烫,指向西北方三里外的一抹昏黄。
雷烈的眉峰蹙起。
这鬼天气里敢在荒原生火,要么是不要命的猎户,要么是别有用心之徒。
他解下背上的 “破阵”,军刀的寒气透过粗糙的麻布渗出来,在掌心凝成细小的冰晶。
三年前在西伯利亚执行任务时,他见过更凶的风雪,当时一个班的弟兄就冻毙在这种鬼天气里。
风雪突然转急,卷起的冰碴打在脸上如刀割。
苏清依的银链突然缠上雷烈的手腕,玉佩在他手背上划出淡淡的红痕。
“他们在滴血认亲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斗篷下摆扫过积雪,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张羊皮卷,上面用朱砂画着个奇异的阵法,与雷家老宅地基下的纹路隐隐呼应。
三里路走了整整一个时辰。
当那座孤零零的铁匠铺出现在视野里时,雷烈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铺子的烟囱冒着笔直的青烟,显然有人刻意控制着风门,屋檐下挂着的十二具玄甲在风雪中摇晃,甲胄的玄鸟纹被冻成了青黑色,与玄甲卫制式一模一样。
“吱呀 ——”
推开铁匠铺厚重的木门时,一股混杂着硫磺与铁锈的热气扑面而来。
火炉里的炭火正旺,映得整个屋子一片通红,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门口,手里的冰锥正撬开一个酒坛,浑浊的酒液在陶碗里晃出琥珀色的光。
“玄甲卫的娃娃,倒是比你爹来得早。”
老铁匠的声音像两块冻硬的木头在摩擦,他缓缓转过身,左眼蒙着块黑布,右眼的浑浊瞳孔里映出雷烈的影子,“二十年前你爹来的时候,也是这样的鬼天气。”
雷烈的手按在 “破阵” 的刀柄上。
老人的左手缺了三根手指,断口处结着厚厚的冻疮,右手握着的冰锥尖端泛着幽蓝,显然淬过极寒的药水。
最让他心惊的是,老人腰间挂着的玄铁令牌,上面 “铸甲营” 三个字的笔画里,嵌着一些暗红色的结晶,与父亲留下的令牌如出一辙。
苏清依的银链突然指向墙角的铁砧。
砧子上的铁屑堆里,半块龙形玉佩正泛着微光,玉质温润,断裂处与雷烈胸口的另一半严丝合缝。
“您认识我爷爷?”
她的声音带着试探,斗篷下的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铳上 —— 那是石敢当临别时塞给她的,说是北境不太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