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对理性的力场如同无形的冰河,冻结了星空擂台上的色彩与声音,也冻结了万千观测者的心。
拿破仑以剑拄地,那柄曾指引大军跨越阿尔卑斯山的元帅佩剑,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。
他的帝威被压制到了极限,三色旗的辉光早已消散,连奥斯特里茨的太阳也黯淡如风中残烛。
一种更深层次的疲惫席卷而来,那不是肉体的劳累,而是意志在对抗“虚无”时产生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倦怠。
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、扭曲,那破碎的都市,那冰冷的“自由君王”,都渐渐远去……
恍惚间,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。
是凡尔赛宫玫瑰园的芬芳,混合着午后阳光烘烤青草的味道。
耳边的死寂被轻柔的微风与远处喷泉的潺潺水声取代。
他眨了眨眼,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熟悉的林荫小道上。
身上不再是破损的军大衣,而是一套精致却不算过分华丽的便装。
时间是……那场改变命运的雾月政变之后不久,他刚刚成为第一执政,正站在权力与梦想的起点。
“波拿巴将军!”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响起。
他转头,看见玛丽昂——那位他在科西嘉就认识的、如同野蔷薇般明媚活泼的远房表妹,正提着她那有些旧的裙摆,从不远处跑来,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、纯粹的笑容。
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,在她微卷的棕发上跳跃。
“玛丽昂?”他有些愕然,记忆的闸门被猛地冲开。
眼前的少女,是他灰暗童年和少年时代为数不多的亮色之一。
她从不因他出身科西嘉岛而轻视他,反而总是崇拜地听着他那些在当时看来不切实际的野心和梦想。
“您现在是第一执政了!天哪,我真不敢相信!”
玛丽昂跑到他面前,微微喘息着,脸颊因奔跑和兴奋而泛着红晕,那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地中海的阳光,毫无保留地映照着他的身影。
“您还记得吗?您说过,您要让法兰西的名字,再次响彻整个欧洲!您做到了第一步!”
拿破仑(年轻的波拿巴)看着眼前鲜活灵动的少女,那被绝对理性冻结的心湖,似乎泛起了一丝涟漪。
他记得,在那些被本土贵族子弟排挤、郁郁不得志的日子里,是这个小姑娘,总会偷偷塞给他一些糖果,或是从花园里摘来的、带着露水的鲜花,用她那带着科西嘉口音的法语,笨拙地安慰他:
“拿破仑,别理他们!你比他们都聪明,都厉害!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人物的!”
那时,他总会苦笑,摸摸她的头,心里却因这份毫无理由的信任而感到一丝暖意。
“是的,玛丽昂,”他听到自己(过去的自己)用还带着些许科西嘉口音、尚未完全被巴黎沙龙打磨圆滑的声音回答。
“但这只是开始。法兰西需要秩序,需要荣耀,需要……一个强大的领袖。”
“您一定可以的!”玛丽昂用力点头,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