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郊砖窑厂的烟囱像根焦黑的巨笔,蘸着灰蒙蒙的天,将灰烟一笔笔扫在半空。
废弃的窑洞口堆着七块土坯,每块都被岁月浸得发暗,上面还留着当年烧砖时的火痕,像一道道凝固的血印。
雷烈踩着碎砖走近时,军靴碾过陶片的脆响,在寂静的厂区里荡出三叠余韵。
七名退役玄甲卫围坐在篝火旁,火舌舔着木柴,噼啪声里混着粗重的呼吸。
制式军刺插在地上围成半丈见方的圈,剑尖朝上,寒芒在篝火里忽明忽暗,像七颗悬着的星。
左臂空荡荡的赵猛靠在窑壁上,木假肢斜斜支着地面,关节处的铜轴被火烤得发烫,泛着淡红的光。
“雷队,你这趟来,怕是不单为了喝口酒吧?”
赵猛的声音带着老兵特有的沙哑,他盯着雷烈手里的牛皮纸袋,眼神里藏着几分警惕 —— 自码头一战后,九商盟的内奸就像藏在暗处的蛇,谁也不敢轻易信人。
雷烈没说话,弯腰将牛皮纸袋放在中间的土坯上,指尖一挑,袋口裂开,一张折叠的密信滑了出来。
篝火的光落在纸上,“通敌” 两个字格外扎眼,墨色浓得像化不开的血,旁边还盖着周都护的私章,印泥鲜红,在粗糙的纸上洇出细小的晕。
“周都护的密信,说有人跟倭寇勾结,出卖玄甲卫的军备路线。”
雷烈的指尖按在 “雷烈” 两个字上,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,“你们看看,这上面的签名,像不像我的笔迹?”
赵猛猛地直起身,木假肢与地面碰撞发出 “咚” 的闷响,震得旁边三块土坯微微颤动。
他一把抓过密信,指腹摩挲着签名的笔画,眉头拧得能夹碎石子:
“放屁!
老雷怎会与倭寇勾结?
当年在红海,你为了护三个被俘的弟兄,差点把命丢在倭寇的炮阵里,这信肯定是假的!”
坐在最外侧的李肃突然发出一声冷笑,烟杆在火里点了点,指缝间漏出的烟丝落在密信上,烫出个小黑点。
“赵猛,话可不能说得太满。”
他的声音慢悠悠的,带着几分老谋深算,“去年玄甲卫的三车军备失窃,恰是雷队负责押运,最后连个人影都没抓到,这事你忘了?”
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,围坐的三名卫卒同时动了动,右手不自觉地按向腰间的军刀。
最年轻的王铁牛喉结滚了滚,声音发紧:“李叔说得对…… 当时总部查了半载,最后也没个说法,雷队,这事你总得给个解释吧?”
石敢当的暴脾气瞬间上来了,流星锤的铁链在掌心转得呼呼响,火星溅在地上:“放你娘的屁!雷队是什么人,老子比你们清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