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家老宅的穿堂风卷着樟木箱的霉味,在青砖地上打着旋。
雷烈蹲在西厢房的月光里,指尖抚过箱底那本暗红色封皮的日记,皮质封面的纹路里嵌着些青黑色的碎屑,凑近了闻,有股淡淡的硝烟味 —— 那是卧龙关烽火台特有的火焰气息。
咔嗒。
黄铜锁扣在掌心转动时,发出生锈的齿轮摩擦声。
雷烈想起十七岁那年,父亲雷啸天就是这样打开他的生日礼物盒,里面躺着柄玄铁打造的短刀,刀柄缠着块褪色的红绸。
此刻日记扉页抖落的半片枯叶,与当年刀柄上的红绸纹路竟有几分相似。
苏清依捧着盏琉璃灯站在阴影里,灯芯跳动的光晕在日记纸页上投下晃动的光斑。
当雷烈翻开第三页,她突然 地低呼一声,灯盏险些脱手 —— 纸面用朱砂写就的 玄甲卫总长周明轩,与倭寇勾结 十二个字,笔锋凌厉如刀,划破泛黄的纸页,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红。
雷烈的指腹按在 二字上,那里的墨迹比别处深三分,显然是笔尖蘸了过量朱砂。
他想起三年前在缅北丛林缴获的倭寇密信,字迹间的转折勾连,与眼前的笔迹有着惊人的相似,仿佛出自同一种扭曲的心境。
这墨里掺了血。
苏清依的指尖轻轻拂过纸面,琉璃灯的光晕下,那些暗红色的笔触渐渐显露出纤维状的纹路,爷爷的医案里记载过,玄甲卫的密信常用战俘的血调墨,能防虫蛀。
日记里夹着的泛黄照片在此时滑落,恰好落在雷烈摊开的掌心。
相纸边缘的火燎痕迹与樟木箱底的焦痕完全契合,显然是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。
画面中央,穿玄甲卫制服的雷啸天与周明轩并肩站在烽火台,前者的军靴边躺着具倭寇尸体,后者的白手套正按在尸体腰间的佩刀上,刀鞘的樱花纹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。
烽火台的栏杆上,挂着七具玄甲卫的尸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