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诊所弥漫着艾草与酒精混合的气息,药柜第三层的玻璃罐里,墨绿色的药膏正随着雷烈的呼吸微微颤动。
穿白大褂的老者将听诊器按在他后心,金属圆盘触及第三腰椎时,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,像被某种力量吸住的蜂鸣器。
这东西在啃你的骨头。
老者摘下金丝眼镜,左脸那道从眉骨延伸至下颌的烧伤疤痕在台灯下格外狰狞。
他的指尖代替听诊器,在雷烈脊柱凸起处轻轻摩挲,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,隔着两层棉布都能感觉到钨钢弹头的搏动,每跳动一次,就会吸走你一丝元气。
雷烈的指节深深陷进木椅扶手。
三年来,他总以为弹头的灼痛是旧伤后遗症,此刻才明白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来自何处 —— 卧龙关战役后新增的七道伤疤,至今仍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溃烂,结痂与渗血反复交替,像永远无法愈合的深渊。
老者突然拉开诊所角落的铁柜,泛黄的病历本堆里露出了一个褪色的军功章盒子。
铜制的五角星边缘已磨得发亮,背面 玄甲卫?枭将 的刻字与雷烈那枚如出一辙,只是编号 XJ-091 属于另一个早已被除名的战士。
大夏国三十一年卧龙关,你把最后一瓶青霉素给了我女儿。
老者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,指腹在军功章背面的凹槽里反复摩挲,那里还留着半片弹片的锈迹,她右腿的伤口感染得能看见骨头,你说 玄甲卫的兵,活着才有意义
雷烈的喉结猛地滚动。
他想起那个总爱跟在医疗队后面的梳辫姑娘,想起她被炮弹炸伤时咬着木棍的倔强,想起自己将仅存的抗生素塞进她手里时,她眼里的光比战场上的信号弹还要亮。
后来听说医疗小队全员战死,他以为那瓶药终究没能留住她。
她现在在滇西开了家药铺。
老者打开冷藏箱,白雾缭绕中露出支泛着蓝光的玻璃针管,药剂里悬浮着细小的银色鳞片,像某种生物的碎骨,这是 逆鳞 ,用九商盟实验室的废料炼的,能暂时压住弹头的凶性。
苏清依突然抓住他持针管的手腕。
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,此刻却深深掐进老者的皮肉,旗袍袖口滑落的瞬间,露出腕间那串爷爷留下的紫檀佛珠,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极小的 字,每次用都会加深嵌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