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明荷南洋暂定事宜》的墨迹未干,月港上下尚沉浸在对未来航路的憧憬之中,北方那封关于建州女真努尔哈赤势力坐大的密报,却如同一盆冰水,浇在了沈沧澜的心头。他独自在行辕内对着巨大的海陆疆域图,沉默了整整一夜。
翌日清晨,他将戚继光、海鬼张,以及刚刚从旧港返回述职的郑经召至密室。
“诸位,”沈沧澜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但目光依旧锐利,“南洋暂安,然北疆烽烟将起。英国公派人送来消息,朝廷注意力或将北移,未来对我等之支持,恐难如以往。”
他将密报内容简要告知众人。室内顿时一片沉寂。
郑经第一个跳起来,急道:“大哥!北虏闹事,自有辽东军镇应付!咱们这开海大业刚见起色,水师方兴未艾,岂能因此半途而废?若是朝廷削减钱粮,咱们这么多船,这么多弟兄,如何维系?”
戚继光相对沉稳,但眉头也锁成了“川”字:“郑公子所言,亦是实情。水师维系,战舰营造,南洋据点经营,皆需巨万银钱。若朝廷资源北倾,我等确将陷入困境。然北虏之患,关乎社稷根本,亦不可轻忽。”
海鬼张用拐杖敲着地面,瓮声瓮气道:“老子不懂什么朝廷大计!就知道这海上的家业,是兄弟们用命拼出来的!不能就这么丢了!北边要打,咱们南洋也不能撤!”
沈沧澜抬手,示意众人安静。他走到地图前,手指先点在北方的辽东,然后缓缓下移,划过中原,最终落在东南沿海。
“北疆之患,确为心腹大患,不容有失。然东南海疆,乃国家财赋新源,未来命脉所系,亦不可轻弃!”沈沧澜语气沉凝,“为今之计,唯有自力更生,以海养海!”
他目光扫过三人,继续道:“《明荷暂定事宜》已签,南洋商路初步畅通。去年海关税银大增,已证明开海之利。我们要趁此机会,进一步扩大贸易,让海上来的银子,不仅能养活水师,更要能反哺朝廷,证明东南海事非但不是负担,反而是解决北虏军费的可行之道!”
“以海养海……反哺朝廷?”郑经眼睛一亮,“大哥的意思是,咱们要赚更多的钱?”
“正是!”沈沧澜斩钉截铁,“而且要快!要在朝廷正式决定大规模资源北调之前,拿出实实在在的成果!郑经,你立刻返回旧港,利用暂定事宜带来的便利,大力组织商船队,不仅要往旧港,更要尝试开辟通往暹罗、占城、甚至天竺(印度)的新航线!货物种类也要扩大,除了丝绸瓷器,茶叶、药材、白糖,凡有利润者,皆可贸易!我要看到下一季的海关税银,再翻一番!”
“翻一番?”郑经倒吸一口凉气,随即重重抱拳,“是!大哥放心,拼了命我也把这事办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