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沧澜先拿起浙江的急报,快速浏览,眉头渐渐蹙起:“果然不出所料。浙江沿海几个县的士绅联名上书巡抚衙门,状告市舶司新定税则‘与民争利’,说以往他们代理的私港生意受损,导致地方‘民怨沸腾’,请求暂缓施行新章。”
戚继光冷哼一声:“什么民怨沸腾!分明是断了他们的财路!这些人,与以往朱秉谦之流怕是也脱不开干系!”
沈沧澜放下急报,又拿起赵文华的私信,拆开一看,嘴角却泛起一丝冷嘲。
“赵阁老又在‘关心’我们了。信中说,听闻我等招募西夷工匠,深表忧虑,言道‘夷夏之防不可不严’,‘西技奇巧淫技,恐乱我华夏正统’,劝我慎之又慎,莫要引狼入室,还说他已在朝中为我等‘转圜’,望我好自为之。”
郑经气得啐了一口:“呸!这老东西,管得真宽!造炮航海怎么就是奇巧淫技了?他倒是躺在京城的温柔乡里说风凉话!”
戚继光皱眉道:“赵文华此举,是软硬兼施,既示好施压,又想从根子上否定我们开海求新的路子。”
沈沧澜将信纸随手丢在桌上,语气斩钉截铁:“华夏海纳百川,方能成其大。但凡有利于强我水师、利我海贸者,无论来自何方,皆可为我所用!夷夏之防,在于人心向背,制度优劣,而非闭关自锁!”他看向众人,“浙江士绅闹事,不过是疥癣之疾,派人持我手令,会同浙江巡抚,严查其中是否有勾结私港、抗税不法之情,依法处置,以儆效尤!至于赵阁老的‘好意’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锐芒:“回复他:多谢阁老挂念。然海事维艰,需非常之手段。所用西夷,皆在严格监管之下,只为取其技艺之长,以固我海防。待他日水师强大,海路畅通,国库充盈,阁老自然明白今日一切投入,皆为值得!”
他的话语在议事厅内回荡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。窗外,港口的号子声、船厂的锤打声、市场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,汇成了一曲充满生机与挑战的海洋交响诗。根基已筑,帆已张满,即将驶向的,是更加广阔而未知的深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