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深秋,北疆的寒风已带着凛冽的肃杀之气,但云州城内外,却涌动着一股悲壮与坚韧交织的热流。自太孙赵宸割发明志,誓要扫平匈奴以为惨死同胞复仇以来,全军上下虽沉浸在痛失数千无辜百姓的悲愤之中,却更将这份血海深仇化作了钢铁般的意志。
在确信云州防务万无一失,太孙赵宸终于决定,班师回朝。
这一日,天高云淡,秋风送爽。云州城南门外,早已是人头攒动,旌旗蔽日。五万新军将士,按营、哨、队肃然列阵,甲胄鲜明,刀枪如林,经过战火淬炼的面庞上,少了初出京畿时的青涩,多了几分风霜磨砺出的坚毅与沉稳。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胜,但全军士气高昂,一股为同胞复仇、为国雪耻的信念,如同无声的战鼓,在每个人心中擂响。
太孙赵宸身着明光铠,外罩猩红战袍,腰佩天子剑,立于点将台之上。他目光扫过台下肃杀的军阵,心中百感交集。这里有与他一同历经生死考验的将士,有长眠于云州城下的英魂,更有数千惨遭屠戮、尸骨未寒的无辜百姓。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通过力士传遍全场:
“将士们!云州之战,我等浴血奋战,终退强敌,扬我国威!然,匈奴暴虐,屠我百姓,此仇不共戴天!今日班师,非是归家享乐,而是暂回京师,禀明圣上,积蓄力量!他日,必当重返北疆,犁庭扫穴,以胡虏之血,祭我枉死同胞之灵!全军听令,开拔!”
“誓死追随殿下!扫平匈奴!报仇雪恨!”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直冲云霄,震得城头旌旗猎猎作响。
镇国公常云虽伤势初愈,面色尚带几分苍白,但精神矍铄,一身戎装,亲自率领云州文武官员出城相送。见到赵宸,他快步上前,便要行大礼。赵宸急忙抢前一步,双手托住老公爷的手臂,恳切道:“老公爷万万不可!您乃国之柱石,云州得以保全,全赖您老坐镇指挥,将士用命!此番回京,孤定向皇祖父为您和云州全体军民请功!”
镇国公虎目微红,紧紧握住赵宸的手,声音洪亮中带着一丝哽咽:“殿下折煞老臣了!云州之守,上赖陛下洪福齐天,殿下亲临激励,下赖陈参军奇谋妙策,新军将士奋勇杀敌!老臣不过尽了守土之责,何功之有!殿下此番凯旋,老臣在云州,必当秣马厉兵,静候殿下他日率领百战雄师,北定大漠,建不世之功!” 言语之间,充满了对这位年轻储君的期许与信赖。
更引人注目的是,伤势依旧沉重的常胜,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辆特制的、铺着数层厚软棉垫的马车上,一同随行返回洛阳。他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,但左肩粉碎性骨折,需要长期静养。此刻他脸色苍白,靠在软枕上,见到祖父,挣扎着想要起身。镇国公常云连忙上前,轻轻按住孙儿的肩膀,眼中满是心疼与骄傲。
“胜儿,” 老公爷的声音放缓,带着祖父特有的慈爱,“回到洛阳,好生听太医的话,安心静养,切勿急躁。祖父在云州,等着你痊愈归来。届时,我常家儿郎,再并肩驰骋沙场,为我惨死同胞,扫荡胡尘,血债血偿!”
“孙儿……谨遵祖父教诲!祖父……保重!” 常胜声音虚弱,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,仿佛已将未来的道路看得分明。
他执意随太孙返京,除了洛阳拥有天下最好的太医和药材利于康复外,更深层的原因,是云州城下的血战,让他彻底看清了未来方向。陌刀营如墙而进、斩马破骑的恐怖威力,太孙赵宸锐意革新、强军卫国的决心,陈彦算无遗策、点石成金的本事,都深深震撼了他。他深知,若要彻底铲除匈奴心腹大患,倚靠旧有的边军体系终有局限,未来的希望,必在这支脱胎换骨、装备精良、训练有素的新军身上!因此,他早已向太孙恳切陈情,待伤愈之后,不求高位,只愿加入新军,从一个校尉做起,亲身参与这支无敌雄师的锻造过程,为将来横扫漠北贡献自己的力量。赵宸感其诚心与勇略,自然欣然应允。
依依话别终有尽。在云州军民夹道的欢呼与祝福声中,在镇国公殷切的目光注视下,大军终于开拔。五万新军将士,迈着整齐而坚定的步伐,旌旗招展,刀枪耀目,带着胜利的荣耀与沉甸甸的国仇家恨,踏上了返回帝都洛阳的漫漫征程。队伍中,那辆载着常胜的马车,由精锐亲兵护卫,缓缓而行,象征着希望与传承。
几乎在大军开拔的同时,八百里加急的露布飞捷,早已以最快的速度,一路换马不换人,驰骋在通往洛阳的官道上。
当那背插三根染血赤羽的信使,风尘仆仆、嘶声高喊着“云州大捷!匈奴退兵!”冲入洛阳城门时,整个帝都瞬间被点燃了!
起初,人们只是愣住,随即,狂喜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每一条街道,每一座坊市。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播:
“听到了吗?云州大捷!”
“太孙殿下打赢了!匈奴二十万大军退兵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