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,连深海鱼游过的声音都消失了。只剩下镀膜外水流低沉的呜咽,以及……
路飞胸腔里那颗因为极度兴奋、失而复得的狂喜而“咚!咚!咚!”疯狂擂动的心跳声,如同战鼓般透过紧贴的衣衫,清晰地传递到沈青的耳中和身体里,震得她心弦微颤,甚至能感受到他橡胶骨骼传来的轻微共鸣。
以及沈青自己,因这极度意外的冲击和紧密到几乎窒息的拥抱,而变得微微急促、带着些许凉意的呼吸声,拂在路飞颈侧。
路飞低头,把脸深深埋进她颈侧冰凉的银发里,用力地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仿佛在确认一件失落已久、如今终于寻回的珍宝。那发间带着一种清冽的、如同雪山之巅的气息,奇异地安抚了他心中某个从未言说、却一直存在的空洞。
然后,他抬起头,脸上是毫无保留的、仿佛凝聚了所有阳光的灿烂笑容,大声宣告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:
“抓到你了!终于……抓到你了!”
就在这一瞬间,当他把这个银发的女子紧紧箍在怀里,感受着她的存在和微凉的体温时,路飞突然觉得,心里某个从马林梵多那个惨烈午后就一直空着、冰冷着、被他用大笑和肉块强行忽略和填塞的角落,仿佛被一股温热的暖流骤然注入,那种坚实的、被填满的感觉,让他鼻子猛地一酸。
艾斯死的时候,他没哭。在雷利面前,他咬牙挺住。和伙伴们重逢时,他高兴得大笑。他把所有的痛和眼泪都憋在心里最深处,用成为更强的海贼王的决心死死压住。他不懂为什么此刻拥抱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,会让他突然那么想哭,想把那些压抑了很久的委屈、恐惧和孤独,都在这个拥抱里宣泄出来。
他只是本能地觉得,抱着她,就像……就像很久以前,在某个被遗忘的时光里,受了伤也能安心睡着的感觉。
他抱得更紧了,橡胶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和腰,把脸在她颈窝里蹭了蹭,像一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幼兽,闷闷地又重复了一遍:“你需要我们……我们也需要你。必须加入。”
甲板上依旧死寂。娜美忘了生气,乌索普忘了害怕,乔巴忘了哭,山治忘了嫉妒,索隆忘了警惕……所有人都被路飞这从未有过的、近乎脆弱又无比执着的姿态震慑住了。这不是平时那个没心没肺嚷嚷着开宴会的白痴船长。
沈青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,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和那份汹涌却无言的情绪。
她抬起手,原本想推开他,最终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橡胶后背,动作有些生疏,却带着一种无声的理解。
她明白了。世界意识并非粗暴地删除记忆,而是用了更精妙的屏蔽。记忆的宝箱被上了锁,但宝箱本身,以及箱内珍宝留下的印记和温度,却无法抹去。
这份源自灵魂的依赖和牵绊,如同深海的暗流,无声却强大。
她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写满震惊、困惑,却唯独没有排斥和敌意的脸庞,心中最后一点疏离也消散了。她轻轻叹了口气,声音不大,却像一颗投入寂静深海的石子,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