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林恩的隐忍与攥紧的拳头

枯荣之核 歌以咏 3000 字 6天前

他攥紧了藏在斗篷下的拳头,掌心的旧伤被指甲抠得发疼。那是前几天采摘凝血草时,被灌丛里的尖刺划开的口子,当时没来得及处理,现在已经有点发炎,红红肿肿的,血珠从伤口渗出来,沾在掌心,黏糊糊的。

要是冲上去,他能做什么?用没什么力气的拳头对抗带着铁钉的靴子?还是用没有魔力的身体去挡那能抽出血的牛皮鞭?不过是多一个被踩在地上的人罢了,说不定还会被家仆认出他是灵植家族的遗孤——他耳后有个淡绿色的印记,那是灵植家族的标志,平时用头发遮住,可要是被抓住,肯定会被发现。到时候,连他藏在废弃小土屋柴堆里的吊坠都保不住。

那吊坠是母亲临走前塞给他的,用灵植家族的秘术处理过,里面封着一片母亲亲手摘的凝血草叶,叶子永远是绿色的,不会枯萎。他每天都会摸好几次,感受着吊坠的温度,像母亲还在身边一样。

“活下去,才能查清真相。”

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,带着深夜里壁炉的暖意,清晰得仿佛母亲就在耳边。那是五年前的一个雪夜,林恩还只有十一岁,裹着母亲的旧外套缩在床角,外套上有母亲身上的草药清香,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。屋外的搜捕声很清晰,脚步声、呵斥声、还有兵器碰撞的“锵锵”声,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他的心上,他吓得浑身发抖,牙齿咬着嘴唇,都快咬出血了。

母亲坐在床边,身体挡住他,用温热的手捂住他冻得冰凉的耳朵。母亲的手心里有老茧,是常年处理草药磨出来的,很粗糙,却很温暖。她的声音很轻,却像钉子一样钉进他的心里:“林恩,别害怕,也别恨。等你长大了,要先好好活着,只有活着,才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
那天晚上,母亲的眼睛很亮,像窗外雪地里的月光,温柔却坚定,可第二天清晨,她就被穿着皇家卫队服饰的人带走了。那些人穿着银色的铠甲,脸上带着冰冷的面具,二话不说就把母亲拽起来,母亲挣扎着,把一个绣着叶片纹的布包塞到他怀里——里面是半袋黑面包,还有一本记着草药名称的旧书。

他想喊母亲,却被一个卫兵捂住了嘴,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押走,母亲回头看他的眼神,他到现在都记得,满是不舍,却又带着一丝期待。

后来镇吏告诉他,母亲偷了王室的魔力结晶,被判处了死刑,午时问斩。可林恩一直记得,母亲连镇里药铺的低级结晶都舍不得用。

有次他发烧,烧得直说胡话,药铺掌柜说用低级结晶能快点退烧,母亲却只是摇摇头,背着他去荒坡上找了半夜的退烧草,回来时鞋子都磨破了,脚底板全是血泡。

她每次帮人辨认草药,只收几个铜板买粮食,连一块肉都舍不得买,怎么可能偷王室的结晶?

“咳咳……咳……”

地上的男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身体蜷缩成一团,双手按着胸口,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。嘴角溢出的血沫更多了,滴在地上的麦粉上,把白色的麦粉染成淡红色。

他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,喘着粗气,胸口起伏得厉害,像是随时会背过气去。他试着撑着地面站起来,胳膊抖得厉害,刚直起一点身子,又因为腿疼,“扑通”一声跌坐下去,屁股磕在石板上,疼得他皱紧了眉头,却没敢哼出声。

他的手背上还留着靴钉的印子,五个深深的小洞,渗着血珠,可他第一时间还是去摸那个被扔在地上的布包。他用颤抖的手指,一点点把撒在地上的麦粉拢起来,哪怕是沾了灰尘和血点的,也不放过。手指被地上的碎石划破了,渗着血,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,只是专注地捡着,把拢起来的麦粉小心翼翼地倒进布包里,然后用破布堵住布包的破口,紧紧抱在怀里,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——那里面装着他儿子的救命粮,要是没了这麦粉,他儿子可能撑不过明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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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,有人路过时偷偷丢下半个黑饼,黑饼已经有点发霉,边缘泛着绿,却还是被男人飞快地捡起来,塞进怀里。也有人只是加快脚步,仿佛刚才的暴力从未发生过,仿佛地上的血迹只是水渍。

那个之前攥着空菜篮的年轻汉子,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男人,眼神里有同情,却更多的是无奈,最后还是叹了口气,转身消失在人群里。

林恩慢慢松开了拳头,掌心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月牙印,每个月牙里都渗着血丝,血珠顺着掌心往下滴,滴在斗篷的下摆上,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。他的手指还在抖,因为刚才攥得太用力,肌肉都僵硬了。

他看着男人艰难地抱起布包,一瘸一拐地朝着镇边缘的平民区走去——那里全是低矮的土屋,屋顶漏风,墙壁开裂,是灰石镇最穷的地方。男人的背影在寒风里缩得很小,灰色的粗布衣服被风吹得贴在身上,像一株被霜打蔫的野草,随时会被风刮倒。

他的鞋子破了,脚趾露在外面,踩在冰冷的石板上,却走得很坚定,因为他知道,家里还有生病的儿子在等他。

集市上的喧哗还在继续,粮铺的掌柜站在门口吆喝着,穿着绸缎衣服,脸上堆着笑,手里拿着个算盘,“巴伦老爷特供麦粉,细磨的,没掺沙子,要的赶紧!晚了就没了!”他的吆喝声洪亮,却刻意避开了刚才打人的地方,眼神扫过围观散去的人群,带着一丝轻蔑,仿佛那些平民的痛苦和他无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