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恩放慢脚步,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,他知道,在陌生的地方,多看少动才是最安全的。他很快就发现,黑石城也分平民区和贵族区——主街往南走,房屋渐渐变得高大,墙是米白色的,屋顶的红瓦像一片片鱼鳞,门口的石阶擦得能映出人影,还有穿着黑色制服的仆从守在门口,腰间别着短棍,眼神锐利地扫过过往的人,那就是贵族区;
而往北走,房屋就越来越简陋,大多是土坯砌的,屋顶盖着茅草,有些茅草被风吹得露了洞,门口摆着破旧的木盆,妇女坐在门槛上缝补衣服,针脚歪歪扭扭,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闹,鞋底磨破了也不在意,那是平民区。
他摸了摸布包里剩下的小半块黑面包,面包已经有点硬了,咬一口能硌到牙。他决定先去平民区找家药铺,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草药卖掉,换点新鲜的粮食,顺便打听打听去阿斯托利亚城的路。按照路边一个卖果子的老婆婆的指引,他在平民区的一条小巷里,找到了一家名为“百草堂”的药铺。
药铺的门面不大,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,上面的“百草堂”三个字是用朱砂写的,朱砂已经褪成了淡红色,边缘还裂了几道细缝,门口挂着两串晒干的艾草,风一吹晃悠悠的,散发出淡淡的药香。
林恩推开门,门上的铜环已经生锈,发出“吱呀”一声轻响,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,混合着当归、甘草和薄荷的味道,让他鼻子一痒,差点打了个喷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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柜台后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用一根木簪固定着,戴着一副铜框眼镜,镜片有点模糊,他时不时会用袖口擦一下。老人的手指上沾着草药的绿汁,指甲缝里都是药味,正低头用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去活血藤的枯叶,动作慢却稳,每一刀都剪得齐整。听到动静,他才抬起头,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林恩身上,声音温和:“小伙子,要买药还是卖药?”
林恩走到柜台前,把布包里剩下的草药都掏出来,轻轻放在柜台上——有三株清瘴草,两株凝血草,还有四株活血藤,每一株都用草绳捆着,根须完整。
他看着老人,语气带着点期待:“老伯,我卖药。有清瘴草、凝血草,还有几株活血藤,您看看能值多少?”
老人放下手里的小剪刀,拿起林恩的药,先是用手指顺着清瘴草的叶脉摸了摸,又翻过来看看根须,指尖轻轻捏了捏活血藤的茎秆,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放大镜,镜片凑到活血藤的茎秆上,眯着眼睛看了半天,嘴里还小声念叨着“汁液足,没断筋,好货,真是好货”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抬起头,眼镜滑到了鼻尖,他也没扶,眼神里带着点惊讶,看向林恩的目光像是看到了稀有的草药:“小伙子,这些草药是你自己采的?”
林恩点点头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,小声说:“是我在城外的荒坡上找的,用……用我自己的法子辨认的。”他没敢提“枯荣感应”,毕竟这是灵植家族的独门能力,在灰石镇被视作“鸡肋”,甚至有人说这是“不祥的能力”,谁知道在黑石城会不会引来麻烦?
老人却笑了笑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显得很和蔼。他指着那几株活血藤,语气里满是赞叹:“你这辨认的法子可不一般啊!这活血藤讲究‘带露采,保茎汁’,你看这茎秆的切口,还是湿润的,里面的汁液一点没流失——要是放半天再采,汁液一干,药效就只剩六成了。
还有这清瘴草的根须,你看这须子完整,没断一根,根须里藏着‘瘴气克星’,断了根须,药效就减了一半。一般采草人都嫌根须难拔,直接掐掉,你能保留得这么完整,可不是一般本事,比那些采了几十年草药的老药农都细心。”
林恩心里一动——母亲教他用枯荣感应采草药时,确实说过要在植物“生机最盛”的时候带露采摘,还要完整保留根须,这样才能让药效最大化。
他当时只觉得是母亲的经验之谈,没成想在这黑石城的药铺老人眼里,竟然是老药农都未必有的本事。
老人把草药分门别类放好,清瘴草放一堆,凝血草放一堆,活血藤单独放着,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粗棉布做的小布包,布包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草药花,虽然线色褪了,却依旧看得出绣者的用心。
他把布包递给林恩,笑着说:“这些药,按市价能换两块黑面包和十个铜子。我看你是个实诚孩子,多给你加了两个铜子,还送你一块麦饼,刚烤好的,还热着,你赶紧趁热吃点。”
林恩接过布包,指尖碰到里面热乎的麦饼,一股暖意顺着指尖流进心里,眼眶有点发热。
他打开布包看了看,两块黑面包还带着温乎气,十个铜子沉甸甸的,额外的两个铜子擦得发亮,麦饼是刚烤的,表面还撒着一层细盐,香气直往鼻子里钻,让他的肚子忍不住“咕咕”叫了起来。他连忙对着老人鞠躬道谢,声音比刚才哑了点:“谢谢老伯!您真是好人!我…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。”
老人摆了摆手,拿起桌上的茶壶,倒了杯凉茶递给林恩,茶杯是粗陶的,上面有个小小的裂纹:“谢什么,都是小意思。对了,小伙子,你是从外地来的吧?看你这穿着,不像是黑石城的人。”
“我从灰石镇来的,”林恩接过凉茶,喝了一口,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,解了不少渴,他如实回答,又补充了一句,声音放得更轻,“想去阿斯托利亚城,找个人。”
“阿斯托利亚城?”老人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,像是被乌云遮住了光。他喝了一口凉茶,才慢慢说,语气里带着点沉重,“那地方可不是好去的,尤其是最近。听说皇族要建‘魔力塔’,收的魔力结晶比以前多了三倍,贵族们也跟着加码,平民手里的结晶要么被低价收走,要么自己留着保命。
不少人去首都找活路,可最后都没了消息——要么被抓去当苦力建塔,要么就不知道被拐到哪去了,很少有能活着回来的。你去找谁啊?”
林恩的手指死死攥着脖子上的青铜吊坠,吊坠的叶片纹路硌得指腹生疼,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小声说:“找我父亲。他叫凯,我只知道他可能在阿斯托利亚城,还知道他……他以前用过画着齿轮图案的东西。”
“凯?齿轮图案?”老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手里的草药“哗啦”一声掉在地上,眼镜“啪嗒”一声滑到下巴上,他也没管,眼睛瞪得圆圆的,盯着林恩的吊坠,声音发颤,“你说的凯,是不是二十多年前,在黑石城待过的那个机械师?他当时就总背着一个黑布包,包里装着画着齿轮的图纸,还说要做一种能‘滋养植物’的机械,能让地里的庄稼长得快,还能治枯萎的灵植。只是后来突然就走了,再也没回来,我还以为他早就不在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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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恩的心一下子揪紧了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下,他连忙追问,声音都带着点颤抖:“老伯,您认识他?他…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他为什么突然走了?您知道他去了哪里吗?”
老人叹了口气,弯腰把掉在地上的草药捡起来,放回柜台,然后拉着林恩走到药铺里间的一张桌子旁。
桌子是旧的,桌面有点坑洼,却擦得很干净,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陶碗。老人坐下后,才慢慢说:“我跟他不算熟,只是当时他经常来我这买草药,说是要做实验。他是个很温和的人,说话声音不大,对谁都客气,就算是街上的乞丐,他也会递个馒头。就是有时候会对着齿轮图纸发呆,嘴里念叨着‘灵植的未来’‘枯荣的平衡’,当时我还笑他异想天开,现在想想,那时候他眼里的光,可不是疯话。”
老人顿了顿,喝了口凉茶,语气更沉了:“至于他为什么走……我记得那年刚好是灵植家族出事的前一年,好像是有贵族找他做一种能‘控制灵植’的机械,他不愿意,说那会破坏枯荣平衡,然后就连夜走了,具体的我也不清楚。那贵族后来还来我这问过他的下落,我没敢说,怕惹麻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