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岩镇的镇口立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,碑上“青岩”二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,边缘还刻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,据镇上的老人说,那是百年前建镇时,首任镇长亲手刻下的镇规。石蛮背着沉甸甸的竹篓,踏上镇口的青石板路时,最后一丝夕阳正从山尖滑落,夜幕像块巨大的黑布,慢悠悠地罩了下来。
镇上的炊烟已经散了,家家户户的窗棂里透出昏黄的油灯光,混合着饭菜的香气和偶尔传来的狗吠声,构成了青岩镇独有的烟火气。石蛮深吸了口气,这气息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了些,脚步也轻快了几分。
他没有先回家,而是径直走向镇子东头的“福来栈”。这是镇上唯一一家兼做酒楼生意的客栈,老板姓王,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,为人还算公道,收猎户的猎物给价向来比别处高些。
“王老板,看货。”石蛮站在福来栈的柜台前,将背上的竹篓卸下来,往柜台上一放。竹篓盖一掀开,几只羽毛鲜亮的野山鸡和肥硕的野兔露了出来,还带着山林里的清新气息。
正在拨算盘的王老板抬起头,看到石蛮,脸上立刻堆起笑容:“是蛮小子啊,今天收获不错嘛。”他放下算盘,伸手拎起一只山鸡掂量了掂量,又翻看了一下野兔的皮毛,“嗯,都是好东西,山鸡给你算四十文一只,野兔六十文一只,总共是……三只山鸡一百二十文,两只野兔一百二十文,合计二百四十文,怎么样?”
石蛮点点头,他对价格没什么概念,只知道王老板给的价确实比镇西头的杂货铺高。“行。”
王老板麻利地从钱柜里数出二百四十文铜钱,用麻纸包好递给石蛮。铜钱沉甸甸的,硌得手心有些发痒。石蛮接过钱,小心地揣进怀里贴身的布袋里,又把竹篓往王老板面前推了推: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“慢走啊,下次有好货还往我这送。”王老板笑眯眯地应着,转头就招呼伙计把猎物拿去后厨处理。
出了福来栈,石蛮直奔镇上的“回春堂”药铺。药铺的门还开着,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后慢悠悠地捻着胡须,看着一本泛黄的医书。
“李掌柜。”石蛮走进药铺,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。
李掌柜抬眼一看,认出了石蛮:“是蛮小子啊,来给你爹抓药?”
“嗯。”石蛮应了一声,从怀里掏出钱袋,“还是上次的方子。”
李掌柜点点头,起身走到药柜前,熟练地拉开一个个小抽屉,用小秤称出各种草药,包成三包:“这是三天的量,回去还是早晚各煎一次,记得用陶罐煎,别用铁器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石蛮接过药包,递过去一百五十文铜钱。
李掌柜数了数铜钱,放进钱柜,看着石蛮手里剩下的钱,忍不住叹了口气:“你爹这腿,光靠这些草药也不是办法,得想办法找个懂接骨的高人看看才行。”
石蛮的眼神暗了暗,他不是不知道,只是镇上哪有什么懂接骨的高人,就算有,那诊金也不是他们家能负担得起的。“嗯,我知道。”他低声应了一句,拿起药包转身就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