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赤壁余韵·南洋星探

后汉异星录 凌阅闻 4280 字 9天前

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,像是对闯入者的严酷警告,持续了整整两天一夜。当最后一阵狂风卷着雨云掠向远方,疲惫不堪的船队终于驶离了风暴圈。天空重新放晴,大海也收敛了狂怒,恢复了深邃的平静。然而,代价是惨重的。一艘负责护航的旧式斗舰因主桅断裂失去动力,在风暴中倾覆沉没,数十名水手葬身鱼腹。旗舰和另外两艘主力楼船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:甲板破裂,船舱进水,船帆撕裂。更让人揪心的是,持续的颠簸和海水浸泡,加上精神的高度紧张,一种名为“海瘟”的怪病悄然在船员中蔓延开来。患者先是莫名高烧不退,身体滚烫,继而皮肤下开始出现大小不一的出血斑点,先是红点,很快变成紫黑色的淤斑,如同被无形的恶鬼掐过一般。紧接着是剧烈的关节疼痛和呕吐,最后陷入虚脱昏迷。随船的医官对这种病症束手无策,看着病患在痛苦中迅速衰弱,船舱内弥漫着绝望的低吟和死亡的气息。

“该死!”卫温一拳重重砸在布满水渍的舱壁上,留下一个清晰的湿印。他环顾着周围疲惫、悲伤且带着惊惶的面孔,强行压下心头的沉郁。“清点损失,全力抢修!医官,用最好的药,务必控制病情!活下来的人,不能折在这病上!了望哨加倍!搜寻图上最近的停泊点!”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,如同磐石,成了惊魂未定的船员们最后的主心骨。风暴与疾病的洗礼,褪去了最初探险的浪漫色彩,露出了其冰冷而残酷的獠牙。但船队的龙骨依然强韧,目标依旧在前方。

棕榈之岸

风暴和“海瘟”带来的阴霾如同湿冷的棉絮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船队在劫后余生的寂静中航行了数日,小心翼翼地避开海图上标注的暗礁区域,同时派出了所有还能行动的水手,日夜不停地修补破损的船体和风帆。医官带着仅存的几个助手,在充满了呻吟和药味的船舱里疲于奔命。有限的草药消耗得飞快,高烧和紫斑依旧在无情地收割着生命。绝望的气氛像浓雾一样弥漫,连那些最彪悍的老水手眼中,也失去了往日的锐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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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士气低迷到谷底时,一直坚守在桅杆顶端的了望哨发出了几乎变了调的嘶喊,那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颤抖:

“陆地!前方有陆地!大片陆地!看到了!棕榈树!很高的树!”

这声呼喊如同惊雷炸向死水。瞬间,所有的疲惫、悲伤和恐惧都被一股狂潮般的希冀所覆盖。甲板上、船舱口,瞬间挤满了人。士兵、水手、工匠……所有人都急切地踮起脚尖,伸长脖子,朝着了望哨手指的方向拼命望去。

在地平线尽头,一抹浓郁的绿色终于刺破了单调的蓝色。随着距离的拉近,那绿色迅速扩大、清晰。那是一片从未在任何中原典籍中出现过的陌生海岸线。高耸入云的棕榈树如同巨大的绿色伞盖,层层叠叠地覆盖着海岸,形成了一道生机勃勃的绿色城墙。金色的沙滩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芒,一直延伸到视野所及的尽头。海水的颜色也由深海浓重的靛蓝,逐渐过渡为清澈见底的碧绿。岸边似乎还有溪流注入大海,带来淡水的气息。这景色,与风暴肆虐的恐怖海域相比,简直如同传说中的蓬莱仙境!

“快!比对海图!看位置!”卫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。诸葛直早已扑到指挥台上,颤抖着双手,将那张被反复翻阅、边缘已有些磨损的绢帛海图在湿漉漉的台面上铺开。几个经验最丰富的闽越老海商也挤了过来,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图上用炭笔精细描绘出的、位于马来半岛或苏门答腊岛东侧海岸线的一处标记点——那是一个用小乔娟秀字体标注着“金沙滩港”的地方,旁边还画着一棵醒目的棕榈树符号,并注有“可能锚地、或有部族”的蝇头小楷。

“是这里!将军!海风、海流、还有我们估算的航程,都对得上!这地形,这棕榈树……就是图上标注的‘金沙滩港’无疑!”一个老海商激动地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戳着地图上的标记,声音哽咽,“苍天有眼啊!我们有救了!”

巨大的欢呼声瞬间淹没了旗舰,并迅速蔓延到整个船队。泪水混合着汗水与海水,从这些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汉子们脸上肆意流下。绝处逢生的狂喜,以及终于踏足这片传说中的“香料之地”所带来的巨大成就感,冲垮了连日来的所有阴霾。

然而,卫温在最初的狂喜过后,迅速恢复了冷静。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那片宁静美丽、却又深藏未知的海岸线。“传令!船队停止前进!保持警戒队形!放下小船,派出斥候!”

他的命令迅速被执行。几艘灵活的小舢板被放下,载着精悍的斥候士兵和通晓多种南方方言的通译(包括几位熟悉百越土语的亲兵),在一位经验丰富的闽越老海商的带领下,小心翼翼地划向那片金色的沙滩。他们需要确认淡水水源的位置,探查是否有适合大型船只停泊的深水良港,更要探明——这片富饶的海岸,是否已有主人?如果有,他们是敌是友?

旗舰上,所有的武器都处于待发状态。强弩上弦,弓箭手就位,紧张的气氛再次取代了刚刚的狂喜。未知的土地,同样意味着未知的风险。斥候的小舟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牵动着整个船队的心弦。棕榈树下,是救赎的希望,还是新的陷阱?答案,就在那越来越近的金色沙滩之后。

金棕之盟

斥候小舟小心翼翼地靠近岸边,在距离沙滩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。舟上的士兵警惕地观察着浓密的棕榈林边缘,通译则用尽可能清晰洪亮的声音,反复呼喊着由老海商临时教授的、含义为“和平”、“贸易”的简单土语词汇。声音在空旷的海岸线上回荡,惊起几只色彩斑斓的海鸟。

回应在片刻后出现。树林边缘一阵窸窣作响,十几个人影从高大的棕榈树后谨慎地探出身形。他们的皮肤是阳光长期炙烤后的深棕色,身形精瘦而矫健,几近赤裸的身体上涂抹着白色或赭红色的奇特色彩纹路。男人们手持简陋但打磨得异常锋利的黑曜石长矛或竹矛,腰间围着草裙或兽皮,颈部挂着贝壳或兽牙串成的项链。女人们则穿着简单的染布围裙,好奇而略带防备地躲在男人们身后,怀中抱着幼小的孩童。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外来者巨大船只的惊愕、好奇,以及对那些闪亮兵刃的深深忌惮。

斥候队长高举双手,示意己方并无武器(虽然腰间的短刃清晰可见)。通译在老海商急促的低语提示下,磕磕绊绊地、反复强调着“朋友”、“交换”几个词。同时,斥候士兵将提前准备好的几件小礼物——几把崭新的、打磨得锃亮的铁制小刀,几串光洁闪亮的琉璃珠(玻璃珠),还有几匹颜色鲜艳的中原丝绸——小心翼翼地放在舢板船头,然后缓缓推到岸边浅水处,随后示意性地后退了几步。

岸上的土着们面面相觑,显然被这些从未见过的精美物品震住了。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中年男子,脸上涂抹着繁复的白色纹路,他犹豫着,慢慢走上前,蹲下身,仔细地打量着那些铁刀和琉璃珠。他伸出黝黑粗糙的手指,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冰冷的铁刀,又捻起一颗琉璃珠对着阳光观察,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叹与喜爱。他回头用急促的土语对族人说了几句,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。

小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