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浑身浴血、衣甲残破的骑兵,如同从地狱里冲出来一般,猛地从户县通往长安方向的官道上狂奔而来,远远就发出凄厉的嘶喊:“将军!急报!长安…长安南城出大事了!李傕将军…李傕将军带兵…带兵把…把牛辅将军给围了!好像…好像动起手来了!”
如同平地一声惊雷!
郭汜和胡封脸上的惊怒和杀意瞬间凝固!
李傕…围了牛辅?还动起手来了?!
长安南城?那地方…好像…离李傕刚刚“查获”的牛辅私库…不远?
一个可怕的、将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、却更加黑暗的念头,如同闪电般劈入郭汜混乱的脑海!
“牛辅…李傕…私库…财货…” 郭汜喃喃自语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!不是针对我?!李傕的目标…是牛辅?!他先派人用假情报引开我的视线,调虎离山!他自己却在长安城内,对牛辅动手!他要吞掉牛辅的一切!包括那批财货!还有…那要命的“火雷引”?!
一股被利用、被当成棋子的巨大耻辱感,混合着对李傕竟敢如此胆大包天、私自处置董卓女婿的惊骇,轰然冲垮了郭汜的理智!
“李——傕——!!” 郭汜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狂兽,响彻了户县寒冷的夜空,充满了被戏耍的暴怒和一种冰冷的杀机!他猛地收回指向胡封的刀,狠狠一夹马腹!“回长安!快!回长安!!老子要看看,他李傕敢不敢当着太师的面,把天捅个窟窿!!”
长安城,牛辅临时落脚的转运司衙署。
这是一处并不算太起眼的官署,距离城外李傕发现的那个“火药库”并不太远。此刻,衙署内外却灯火通明,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。
牛辅刚刚被李傕派来的“亲兵”几乎是半押解式地“请”到了这里。理由很冠冕堂皇:李将军在城南发现一处重要军情疑点,事关重大,请牛将军速去一同“勘验”。牛辅虽然跋扈,但对方打着“紧急军情”的旗号,又是李傕亲自派人来“请”,他纵然满心疑虑和不快,也只得沉着脸跟来,身边只带了十几名亲兵。
然而,当他踏入转运司衙署那不大的前院,就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!
太安静了!除了引领他的李傕亲兵,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!只有廊下悬挂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吱呀摇晃,投下幢幢鬼影。四周的围墙之上,黑暗中隐约可见手持弓弩的身影!
“李傕呢?”牛辅心头一紧,厉声喝问带路的亲兵,手已经按在了腰刀之上。
那亲兵没有回答,反而加快脚步,几乎是推着他走向正堂大门。牛辅身边的亲兵也立刻警觉起来,手都握紧了兵器,紧张地环视四周。
吱呀——!
正堂的大门被从里面拉开。里面并未点灯,黑洞洞的,只有门口透进去的光线,照亮了门内站着的一个高大身影——正是李傕!他一身戎装,抱臂而立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唯有那双眼睛,在门内的阴影里闪烁着冰冷而残忍的光芒,如同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牲畜。
“李稚然(李傕字)!你搞什么鬼?!”牛辅被李傕的眼神看得心头火起,又惊又怒,“深夜把本将军叫来这鬼地方,你…”
他的话没能说完。
刷!刷!刷!
数道黑影如同鬼魅,猛地从正堂两侧的回廊阴影中扑出!动作快如闪电!目标不是牛辅,而是他身后那十几名毫无防备的亲兵!
冰冷的刀锋精准地抹过咽喉,短矛凶狠地捅穿皮甲!闷哼声、骨骼碎裂声、利刃入肉的噗嗤声瞬间响起!牛辅的亲兵甚至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,就在短短一两个呼吸间,被早有准备的李傕伏兵砍瓜切菜般屠杀殆尽!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溅射在院子的石板地上,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夜风的微凉!
牛辅的头皮瞬间炸开!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他猛地拔出腰刀,惊骇欲绝地指向门内的李傕:“李傕!你…你敢…?!”
李傕动了。
他一步跨出门槛,踏入微弱的光线中。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但那双眼睛里的冰冷杀意却浓郁得如同实质。他缓缓抽出腰间的环首刀,动作很慢,刀锋与铁鞘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,在死寂的院子里异常刺耳。
“牛辅,”李傕的声音低沉平缓,却带着一种宣判死刑般的残酷,“你私藏军资,中饱私囊,已罪不容赦。更兼…胆大包天,擅自囤积‘火雷引’,图谋不轨!太师在前线浴血奋战,尔等蛀虫却在其身后捅刀!今日,本将军奉太师之命,清理门户!” 最后四个字,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,同时,他手中的刀锋猛地抬起,直指牛辅!
“放屁!!”牛辅又惊又怒,血灌瞳仁!他终于明白了!什么“私藏军资”,什么“图谋不轨”!全是李傕构陷的借口!这厮是要杀他!要夺他的兵权!夺他的性命!“李傕!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!我是太师的女婿!你敢动我?!太师回来定将你碎尸万段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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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太师?”李傕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残忍的讥诮,“太师回来,只会看到一个妄图囤积神火、意图不轨而被本将军及时斩杀的内奸!牛辅,受死吧!” 话音未落,他魁梧的身躯如同扑击的猎豹,猛地冲向牛辅!手中的环首刀化作一道凄厉的寒光,直劈牛辅面门!没有任何试探,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绝杀!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!绝不能给牛辅任何开口或逃窜的机会!
牛辅虽是董卓女婿,养尊处优,但毕竟是西凉军出身,一身悍勇还在。看到刀光劈来,他怒吼一声,手中腰刀奋力上撩格挡!
铛——!!!
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爆响!火花四溅!
巨大的力量震得牛辅手臂发麻,虎口瞬间崩裂!他踉跄着连退数步!李傕的武艺和力量,都远在他之上!
李傕得势不饶人,刀势如同狂风暴雨,连绵不绝!劈、砍、削、抹!刀刀不离牛辅要害!冰冷的刀锋割裂空气,发出刺耳的尖啸!牛辅拼命抵挡,怒吼连连,手中的腰刀被砍出无数缺口,险象环生!他身上那件华贵的锦袍已经被刀锋划开数道口子,鲜血染红了衣襟!
“来人!来人啊!李傕造反了!!”牛辅一边格挡,一边发出绝望的嘶吼。然而,四周除了李傕那些如同雕塑般冷眼旁观、封锁住所有去路的亲兵,哪里还有半个援手?他带来的亲兵,早已变成了地上的死尸!
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淹没了牛辅。他猛地用尽全身力气,将李傕迫开半步,转身就想朝着院墙方向冲去!他要逃!只要翻过那道墙…
刷!
一道比李傕更快、更阴狠的刀光,如同毒蛇吐信,悄无声息地从侧面刺来!角度刁钻至极!是李傕的一个亲兵队长!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!
噗嗤!
冰冷的刀锋轻而易举地刺穿了牛辅肋下的皮甲,深深扎入他的身体!
“呃啊——!”牛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,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,猛地向前扑倒!
就在他身体前倾、头颅低垂的瞬间!
李傕眼中寒光暴涨!他等的就是这个破绽!他魁梧的身体如同附骨之疽,一步踏前,紧贴牛辅的后背!手中的环首刀没有丝毫犹豫和怜悯,借着前冲的势头,由下至上,划出一道残忍而完美的弧线!
嗤——!
锋利的刀刃如同切过热油,精准而冷酷地吻过牛辅脆弱的咽喉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定格。牛辅扑倒的动作停滞在半空,双眼因为极致的惊恐和痛苦而暴突出来,死死地瞪着前方。鲜血,如同决堤的洪水,带着灼热和生命的气息,疯狂地从那道翻卷开的狰狞伤口中喷涌而出!嗤——!猩红的血柱喷溅起数尺之高,泼洒在冰冷的地面上,泼洒在旁边的廊柱上,甚至有几滴滚烫的血珠,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抛物线,无声地溅落在院中旗杆上那面象征着西凉军权柄的、巨大的“董”字军旗之上!
那暗红的血点,在深色的旗面上迅速晕染开来,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,触目惊心!
牛辅魁梧的身躯重重地砸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,溅起一片粘稠的血浆。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,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,眼睛依旧死死地圆睁着,充满了无边的恐惧、怨毒和难以置信,死死地盯着李傕那张冷酷无情的脸。
李傕面无表情地甩了甩刀锋上的血珠,对脚下垂死挣扎的牛辅看都没看一眼。他抬起头,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噤若寒蝉的士兵,最后落在旗杆上那面染血的“董”字大旗。那暗红的血迹在火把下格外刺眼。他的声音如同冰封的死亡平原,在弥漫的血腥中扩散开去:
“罪将牛辅,私藏重器,图谋反叛,现已被本将军就地正法!其心腹亲卫,附逆作乱,格杀勿论!即刻起,查封其转运司衙门,接管其所有部众!胆敢违抗者——杀无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