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行山深处,黑山军主力盘踞的“聚义厅”内,往日大碗喝酒、大块吃肉的喧嚣景象已不复存在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焦躁和若有若无的霉味。贼帅张燕高踞虎皮座椅,眉头紧锁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木制扶手,发出沉闷的嗒嗒声。
一名负责后勤的小头目正战战兢兢地汇报,声音干涩:“……大首领,各寨存粮已然见底,如今每日只能供应一顿稀粥,盐巴……盐巴更是早已断绝。弟兄们怨声载道,这几日,已有三起为争抢食物引发的械斗,死了七八个弟兄……山外高览那狗贼的营垒看得紧,几次想派人出去‘打草谷’,都折了不少人手,连只鸡都没捞回来……”
张燕的脸色愈发阴沉,仿佛能滴出水来。他挥挥手,像赶苍蝇一样让那头目退下。厅内其他大小头领也大多面带菜色,眼神闪烁,再无往日彪悍之气。饥饿,这无形的敌人,比山外高览的刀枪更为可怕,正一点点地侵蚀着黑山军的筋骨与斗志。
“大哥,不能再这样下去了!”一个脾气火爆的头领忍不住嚷道,“弟兄们饿得连刀都提不动了,还打什么仗?不如集中所有兵力,跟高览拼了!”
“拼?拿什么拼?”另一个相对沉稳的头领反驳,“如今官军壁垒森严,以逸待劳,我们冲出去,不是正好撞上他们的弓弩滚木吗?”
厅内顿时吵作一团,绝望与暴躁的情绪相互交织。张燕猛地一拍扶手,厉声喝道:“都给我闭嘴!”
他站起身,环视众人,眼中布满血丝:“慌什么!天无绝人之路!山中不是还有几条隐秘小路,可以通到山外吗?还有,那些暗地里跟我们做买卖的家族,难道都死绝了?派人!多派人手!不惜一切代价,必须把粮食和盐给我弄进来!”
然而,张燕并不知道,他赖以生存的最后几条“毛细血管”,也正被一只无形而精准的手,逐一掐断。这只手,属于奋威将军朱灵。
就在张燕于山中咆哮之际,太行山外围的丘陵、乡野之间,一场无声却更加致命的清剿行动,正在朱灵的指挥下,高效而冷酷地进行着。
1. 拔除暗桩,清剿外围
朱灵并未像高览那样筑起有形的壁垒,他的战场更加分散、更加隐秘。他麾下的三千精兵,化整为零,以百人队甚至更小的单位活动,配以大量精锐斥候和熟悉本地情形的向导。他们的目标,是那些散布在山脚周边,表面上安分守己,实则与黑山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,或为其提供情报,或为其销赃,甚至暗中输送物资的庄园、村镇乃至地方豪强。
行动异常迅速而果决。往往在深夜或黎明,一支精干的袁军小队便会突然包围某个可疑的庄园。不出示公文,不多做盘问,直接破门而入,依据前期侦查的确凿证据,将主事者及其核心党羽当场拿下,查抄所有可能与黑山军往来的物证、书信。反抗者格杀勿论,顺从者则被押往晋阳受审,其家产充公。
短短半月之内,上党、乐平两郡与太行山接壤的边境地带,超过二十处此类“暗桩”被连根拔起。朱灵手段狠辣,行事不留余地,其“白面阎罗”的绰号不胫而走,极大地震慑了那些心怀侥幸、试图在官军与黑山军之间骑墙的地方势力。通往黑山区的信息渠道和零散物资补给线,被大面积切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