椅子上，端坐着一个身影。

他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、洗得有些发白的五五式将校呢军装！肩章上，那两颗金色的将星，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，依然闪烁着微弱而冰冷的光芒！

他的头微微向后仰靠着，靠在椅背上。一张本该是英气勃勃的、带着些许娃娃脸的年轻面庞，此刻却苍白如纸。在他的额头正中央，有一个触目惊心的、黑洞洞的枪眼！殷红的鲜血，正从那个窟窿里汩汩地流出，流过他尚且温热的脸颊，滴落在他胸前那曾经代表无上荣光的军装跟勋章上，染出一大片暗红色的、不断扩大的污迹。

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呼吸。但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，却依旧圆睁着，空洞地望着天花板，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这漆黑的夜空。

是他！邵明珠！那个曾经名震全军、在朝鲜战场立下赫赫战功的“万岁军”军长！那个年仅三十多岁就肩扛将星、被誉为“军中骄子”的年轻将领！

而在他的身边，在地上，一个看上去不到四十岁、风韵犹存的女子，正跪坐在地上。她身上也穿着一件旧军装，头发有些凌乱，但面容依旧清秀。她用双臂，紧紧地、紧紧地抱着邵明珠已经逐渐冰冷的身体，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，肩膀剧烈地抽搐着，却发不出一丝哭声。

她是刘念。

当这群手持武器的学生冲进来时，刘念缓缓地抬起了头。

她的脸上，没有泪水，没有恐惧，甚至没有悲伤。只有一种死一般的平静，和一种燃烧到极致后的、令人心悸的绝望。

她的目光，缓缓地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扭曲的、年轻而陌生的脸庞，扫过那一支支对准她和丈夫的、黑洞洞的枪口。

然后，她的嘴角，竟然微微地、极其缓慢地，向上牵动了一下，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千百倍的、惨淡的、诡异的笑容。

她低下头，用脸颊轻轻地、最后一次摩挲了一下丈夫那已经冰冷的脸庞，仿佛在做着最后的告别。

接着，在所有戴红箍的学生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目光中——

刘念的右手，猛地从身后抽了出来！她的手里，赫然握着一枚墨绿色的、已经拧开了后盖、拉火环套在小指上的67式木柄手榴弹！

“等等！”

“你要干什么！”

“放下！快放下！”

几声惊恐的、变调的尖叫同时响起！几个反应快的学生下意识地抬起了枪口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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