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候,他看着我满头大汗地扫着地,也会凑过来抱怨:“你说咱们这罪受的,就为了等领导来检查,天天这么紧绷着,吃也吃不好,睡也睡不香,这都半个月了,还不来,到底要等到啥时候啊?”
嘴上虽然牢骚不断,但刘站长手里的活儿、嘴里的叮嘱却一点没少。
他会时不时地弯腰捡起地上哪怕一片细小的纸屑,会仔细查看办公楼的玻璃有没有擦干净,会亲自去大门外看看路面的卫生情况。
我知道,他心里也清楚,这是公司下达的通知,领导检查是大事,关系到公司的声誉,就算心里再不满、再牢骚,也不能有半点马虎,绝不能因为卫生不到位,给公司带来不好的影响。
所以就算抱怨归抱怨,他还是会每天严格要求我把卫生清扫到位,自己也会跟着一起忙活,就盼着领导能早点来,检查完了,大家也能松口气。
刘站长绝对是厂里一个让人过目不忘,却又琢磨不透的复杂人物。
他约莫五十五岁的年纪,个头不算高,也就一米六几的样子,但块头着实不小,肩膀宽宽的,胸膛也显得厚实,往那儿一站,自带一股敦实的气场。
脸上是常年风吹日晒留下的黝黑,像是裹了一层深褐色的油蜡,透着股庄稼汉般的粗糙劲儿。
最惹眼的是他那满腮的胡子,不是精心打理过的短茬,而是肆意生长着,又黑又密,把下半张脸遮去大半,只剩一双眼睛在胡子上方格外突出 。
那是一双大大的眼睛,眼窝不算深,但眼珠黑亮,透着股锐利的光,可眼角的皱纹却又深又密,像是被岁月的刀子反复刻过,加上那黝黑的肤色和不修边幅的胡子,猛一看去,竟比实际年龄苍老不少,说他六十出头,估计没人会怀疑。
可偏偏,岁月似乎只在他脸上刻下了沧桑,却没赋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。
他的脾气,就像盛夏时节的雷暴,毫无征兆,说来就来,让人猝不及防。
厂里的人都怕他这股子暴脾气,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如意,比如地面没扫干净,工具没收好,或者汇报工作慢了半拍,就能听到他那高分贝的斥责声 “轰” 地一声在空气里炸开,声音又粗又亮,带着股不容置喙的火气,仿佛要把周围的空气都震得发抖,连墙角的蜘蛛网都要跟着颤三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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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回,我扫院子时漏了墙根下的一小堆落叶,他远远看到了,当即就瞪圆了大眼睛,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,劈头盖脸就吼:“你眼睛是喘气用的?这么大一堆叶子看不见?赶紧扫了!磨磨蹭蹭的,等着领导来批评咱们全厂是不是!”